
輸贏的顏色:戴威的車兒“黃”了
這是,理想褪去后,現實的顏色。
2014年9月,23歲的戴威在結束了一年支教生活之后,回到北京大學繼續攻讀經濟學碩士。讀研期間,他與四位同學薛鼎、張巳丁、于信、楊品杰合伙創立了ofo,伴隨著風口來臨,從此開始了一段極不平凡的創業歷程。短短數年間,ofo便獲得金沙江創投、滴滴出行、經緯中國、DST等知名機構高達幾十億美金的融資。
2016年中國共享單車整體市場份額中,ofo以51.2%的月市場占有率位居行業第一。
在“共享經濟”模式于中國大地瘋狂蔓延的高光時刻,戴威的“小黃車”風行在城市街頭,一輛輛簇新的單車徐徐游動,帶著奪目的鮮亮,那是屬于戴威的顏色。
然而,時隔未久,這些倉促交付的單車就又倉促地在另一個地點匯集了。這個地點,后來被人們稱為——共享單車墳場。這樣的墳場,遍布在全國各個地方。
只不過此時,小黃車的黃不再鮮亮,而是混合著斑駁的鐵銹,伴隨著變形的車身在荒野中一抹孤獨的黯淡。
這是,理想褪去后,現實的顏色。
被“壞消息”包圍的ofo
10月31日,界面新聞發布《ofo開始準備破產重組方案》一文,其中指出,目前,已有一家大型券商中介機構入場做ofo破產重組的方案。同時表示,收到一份約半年前ofo的負債表,當時,ofo整體負債為64.96億元,其中用戶押金為36.50億元,供應鏈為10.20億元。
不過,ofo方面立即發聲明否認,稱界面新聞發布假新聞,“破產重組”的說法是無稽之談。ofo目前仍在保持獨立運營,各項業務推進正常有序。

實際上,今年以來,有關ofo的“壞消息”屢出不窮。
2月,ofo抵押資產數百萬輛單車,向阿里巴巴方面獲取17.7億貸款融資。
7月,根據外媒發布的新聞,ofo已經退出德國、澳大利亞、以色列市場,關閉了美國市場部分業務。
8月底,上海鳳凰發布公告,表示ofo仍拖欠鳳凰自行車貨款人民幣6,815.11萬元,并且已就此向法院提起訴訟。

9月,媒體爆出ofo北京總部已經人去樓空。
10月22日,ofo運營主體東峽大通(北京)管理咨詢有限公司悄悄變更了法人代表,創始人戴威不再擔任公司法人,由陳正江接替。10月31日,界面新聞爆出,ofo已進入破產重組階段。
除此之外,還不斷有ofo用戶表示退押金困難。例如在退ofo押金的時候,頁面會出現一個0元購年卡的紅包,在點擊確認之后,押金就會自動轉換成年卡。
被合作方追債、被用戶質疑欺詐,同時,身后的資本又虎視眈眈……顯而易見,戴威的ofo已經來到了生死關頭。
曾經的高光時刻
眾所周知,0f0曾經是個站上風口的明星公司。
2014年9月,戴威在結束了一年支教生活之后,回到北京大學繼續攻讀經濟學碩士。讀研期間,他與四位同學薛鼎、張巳丁、于信、楊品杰合伙創立了ofo,致力于解決大學校園出行問題。

創始人戴威一路走來也帶著光環。
91年的戴威生長在一個富裕的家庭,父親是央企高管,從小到大一路順風順水。
早在學生時代,戴威就顯現出了創業者的特質:愛折騰、愛創新。根據《中國企業家》雜志報道,本科時候,戴威曾經和北京大學附近一個餐館合作,搞了一個“通宵自習室”,生意十分火爆。

后來,戴威競選上北京大學學生會主席。任職期間,也會常常把“學生會產業化”一詞掛在嘴巴上。
創立ofo之后,更是一路狂奔。短短數年間,ofo便獲得金沙江創投、滴滴出行、經緯中國、DST等知名機構高達幾十億美金的融資,成為資本的寵兒。

截至2016年底,全國至少出現了23個以上品牌的共享單車(其中包括小鳴單車、小藍單車、優拜單車、騎唄單車等),而其中,摩拜單車和ofo占據了90%的市場份額。在比達咨詢發布的《2016年中國共享單車市場研究報告》中,2016年中國共享單車整體市場份額中,ofo以51.2%的月市場占有率位居行業第一。其中,城市覆蓋數是第二名的3倍,單車投放量是第二名的1.6倍。
截至2017年5月,ofo進駐了美國硅谷、新加坡、劍橋、哈薩克斯坦和泰國5個城市。月度活躍用戶增長至6272萬。
錯過合并、收購
2018年4月,摩拜以27億美金的價格“賣身”美團。ofo則繼續堅守。實際上,ofo也有過不少機會,不過都被一一錯過。
首先錯過的是合并機會。
就如2014年滴滴、快的打價格戰之時,各方都認為兩者合并才是最好方式一樣,2017年摩拜、ofo為首的單車市場燒錢打仗,背后的投資者也紛紛持“合并”觀點。
朱嘯虎就是其中之一。朱是ofo早期的投資人,2016年,朱嘯虎出資1千萬幫助ofo度過難關。投資了ofo之后,朱嘯虎曾經在多個場合為ofo“搖旗吶喊”,甚至還在朋友圈與馬化騰對恁。

不過,在2017年多方共享單車打價格戰的背景下,ofo不斷燒錢,可是盈利卻遙遙無期。于是朱嘯虎開始呼吁摩拜和ofo合并。
事實上,在滴滴的推動下,摩拜和ofo兩方也曾經坐下來談過“合并”。根據媒體報道,當時滴滴給出的方案是:由程維擔任新公司的董事長,摩拜的王曉峰擔任CEO,而ofo創始團隊則不擔任任何管理職務。不過這一方案立馬被戴威拒絕,他認為,這對ofo不公平。
雙方的合并就這樣被擱置了。2018年1月,根據朱嘯虎妹夫歐成效透露,朱嘯虎已于2017年12月將自己的ofo股份以30億估值的價格賣給了阿里巴巴和滴滴。
第二個錯過,就是錯過了滴滴的并購。
2016年9月,滴滴出行出手投資了ofo。滴滴入局之后,眾多機構也競相入場。
根據公開資料,在這一時期,戴威與程維關系不錯。他們常常在微信上溝通“戰術”,在戴威眼里,程維不止是ofo的投資人,還是自己的“大哥”。
不過,這種“親密”的關系并沒有維持太久。2017年上半年,ofo頻繁爆出“貪污腐敗”、“挪用用戶押金”等負面新聞。在這樣的情況下,2017年7月,作為股東之一的滴滴空降兩名高管來到ofo,分別為前滴滴品質出行事業群總經理付強、前滴滴開放平臺負責人南山、前滴滴財務總監 Leslie Liu。付強出任ofo執行總裁,南山和 Leslie Liu進入市場部和財務部。
很快,強勢的戴威就受不了被這幾位高管“管頭管腳”。2017年底,戴威就把這幾人勸退了。當時,一個被很多媒體提及的細節是:在和付強電話的時候,戴威非常憤怒地說:“所有滴滴的人都給我離開ofo!”
在三位高管被戴威“勸回”之后,2017年12月,滴滴立刻正式上線“青桔單車”。這也意味著:ofo與滴滴決裂了。
2017年底,市場上傳出ofo將獲得阿里10億美元融資的消息。不知為何,最終這筆融資并沒有實現。2018年4月,ofo抵押資產數百萬輛單車,向阿里巴巴方面獲取17.7億貸款融資。
還能堅持多久?
很顯然,戴威的堅持是導致ofo走到如今處境的一個重要原因。作為一個從不差錢的90后,他對于能將公司以多少價格賣給大佬并不在意。更多的,他是在意是否可以獨立將ofo做成功。
不過,作為一個毫無商業管理經驗的學生創業者,他在創業過程中是否具備成為“第二個程維”、“第二個馬化騰”這樣的能力呢?
許多媒體都曾撰文揭露,ofo的內部管理存在問題。2017年上半年,“ofo員工爆料內部貪腐”新聞傳遍網絡。很多ofo員工都記得,在2017年的年會上,公司評選出10大最佳員工,戴威為他們一一頒獎。而僅僅一個月之后,這十名員工就有三名因貪污腐敗被開除。除此之外,公司不少運營人員吃空餉、貪污等新聞也被爆出。
在創始管理層,有ofo內部人員表示,公司創始團隊每人都有一部特斯拉,而一輛特斯拉的價格最高可達100萬。作為一個還沒盈利、僅在融資階段的公司,創始團隊能夠如此奢侈而且高調也是少見。
而實際上,ofo的資金面并不寬裕。甚至需要動用用戶押金來還款。根據《財新周刊》報道,截止2017年12月,ofo共計超過30億元押金用于支付供應鏈欠款,賬面包括押金在內的可動用現金僅剩3.5億。
除了ofo內部因素,共享單車的盈利模式也受到質疑。與滴滴、Airbnb不同,共享單車并沒有盤活任何存量資產,它是一種“偽共享經濟”,其本質是分時租賃:通過募集資金,然后生產單車,生產完畢之后將其投放于市場,賺取押金、租金與廣告費,但是也要花去維修運營費用。
原本,在單車不斷折舊的情況下,押金、租金與廣告費能否使企業盈利就存在爭議。在2017年整個共享單車行業還通過打價格戰來獲取市場占有率,補貼金額使許多單車使用接近免費,不少單車還取消了押金制度。這使共享單車陷入了不良競爭環境,導致企業僅僅在燒錢,而收回成本卻很困難。盈利更加遙遙無期。
今年以來,多次傳出ofo被收購的消息。而作價也從最初的20億美金降到如今10億美金。若該數據屬實,那么ofo如今賣身的價格就只有摩拜的三分之一。同時,對于沒有高科技的小黃車而言,時間拖得越長,資產的價值就會越低。

不知戴威和ofo還可以堅持多久?
不過,回頭來看,戴威的成敗輸贏,固然與他的強勢和堅持有關,但在這個商業模式發展的脈絡里,真正起著決定作用的,是背后那只無形的手——當初小黃車的風行天下爭相效仿,后來在共享單車墳場的殊途同歸,如今ofo在戴威堅持之下的垂死掙扎——都由這只無形的手在暗中操控。
得意之時,它可以助你上青云;失意之間,它對你曉以利害迫使就范。
這是資本的顏色。